艺术迎来“不期而遇”的量化生产时代

「戏游」联合执行策展人费俊

“在一个‘智能决策’的年代,‘遭遇’是缺失的,也是珍贵的。搜索引擎会根据你的搜索偏好来显示搜索结果,私人邮箱会根据你以往邮件内容的关键词来为你推送广告,卖书的网站会按照你的购买历史来为你推荐书籍,导航仪会根据你的行驶历史为你定制优化路线,体检软件会根据你的基因结构来预测你得糖尿病的概率,婚恋网站会根据你的偏好来匹配适合你的异性。

人工智能真的会比我们更了解自己吗?今天各种智能科技一方面赋予了我们自我量化和自我预测的能量,另一方面也剥夺了我们‘自我遭遇’的权利。我不要预期的相遇,我只要无法预测的遭遇。生命的美丽正是因为命运的无法预期,我宁愿遭遇的可能是一场悲剧,我也不要相遇一场可以预期的喜剧。”

—— 费俊

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艺术与科技专业教授

「戏游」联合执行策展人

约翰·凯奇 | John Cage

即兴现场《Variations V》

在科技飞速发展、人类欲望急速膨胀下,虽然社会生活越来越便捷高效,却带来了诸如泛滥的工业灾难、环境污染问题;自动化带来的大面积失业问题;人类对于未来也许全面人工智能化的恐惧等。

不仅如此,作为个体的人类在看似的物质极⼤丰富面前却体验着前所未有的空虚与焦虑。被虚拟信息流挟裹的我们对于真实的“物质感”越来越陌生:在交流中,屏幕的闪烁代替了⽬光的温度;在阅读中,无论多么极致模拟的翻页感与墨水颜色也发不出纸张的味道;甚至当坐上呼啸飞驰的高铁时,总是急于奔赴下一个目的地的我们是否也会偶尔因看不清路上的风景而遗憾。

Patrick Tresset

 智能绘画装置《6 Robots Named Paul》

图片 | MERGE Bankside

“艺术越来越科技化,科技越来越艺术化,两者在山麓分手,有朝一日,将于山顶重逢。”

—— 福楼拜

数百年来艺术与科技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焦灼的张力之中。

1966年,纽约军械库的展演“9 Evenings: Theater and Engineering”在当时引起极大回响,并吸引上万人次参观。大众所关心的可能不是艺术或展览;其所兴奋与寻找的,是艺术与机器的成功媒合。此后,致力于促成艺术家与工程师合作的E.A.T(艺术与科技实验中心)的成立,直至80年代极盛期时,E.A.T共有超过2000名艺术家和2000名工程师会员参与。

“9 Evenings:Theater and Engineering”

海报及票务预订单

人体绘画需要研读解剖学;油画颜料是化学研究的发明;摄影是物理光学的应用;三棱镜发明后人们知道了三原色的存在,并建构出色彩分析理论而深深影响了印象画派的用色方法;而未来派画家也是基于歌颂工业文明、崇拜机器的金属光泽,将速度、动力等导入到创作形式当中。

近些年在新媒介的介入之下,围绕科技、后人类等的讨论,更是成为了各大展览、双年展中最反应时代精神的话题。对于艺术家来说科技不仅仅是他们新型的创作工具,更是一个极具挑逗性和趣味性的讨论话题,并且影响着整个社会、文化与创作的主旨:比如说当代很多艺术家会去反思科技、人与自然的关系。

托尼·奥斯勒

“1>mA”展览现场,2016

图片 | ©artist,摄影 | Christian Saltas

当知识本身已经不再是稀缺资源后,我们开始接受“人工智能革命”时代的来临以及它带给我们生活各个层面的更新与挑战。“人工智能”入侵各个社会领域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得多。当然,艺术领域也毫不例外甚至更加敏感的嗅到这种变革的趋势,并跻身其中,成为将AI技术渗透日常的一个重要推手。

2018年10月,佳士得有史以来首次上拍了使用人工智能(AI, Artificial Intelligence)创作的艺术作品,在经历了一场六分钟的竞标大战之后,以43.25万美元成交(含佣金),是最高估价的43倍。作为唯一一件没有列出艺术家的拍卖品,再次掀起了一番讨论:谁是艺术家?曾被视为唯有人类才能完成的艺术创作,如果是由机器来创作的话是会更值钱还是会贬值?一个非人类的创作者可能成为艺术家么?人是否会被机器取代?

法国艺术团体Obvious

《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

Portrait of Edmond de Belamy,2018

在纽约佳士得被拍卖

本季度上海地区大热的展览中,便充斥着艺术家陷入后人类语境下的思辨:在昊美术馆一楼展厅,一只巨大的白色机械臂正在作为“雕塑家”进行现场表演;而荣宅试图展现一个人类已经消失的“人工智能”时代——作为机器人“男主人”喃喃自语着人类的历史作为展览欢迎致辞。

GOSHKA MACUGA

“我曾为何物?”Prada荣宅展览现场

摄影 | Alessandro Wang

Quayola,《雕塑工厂》(Sculpture Factory,2019)

机器人数控装置、库卡KR60­3

图片 | 致谢艺术家

技术不断革新的景象之下,“人工智能”很多时候被误读成为“取代人类智力与能力”的工具,并阻碍了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直接的物理性沟通。然而“人工智能”本质上是一个承载人类智慧的工具箱,基于需求快速的提取相对正确或合适的解决方案。在以人的需求为核心的基础上,人工智能拥有人类的思考模式,也有超越人的智力和能力,但依旧是辅助于并依附于人的智慧,在艺术领域同样如此,无论AI如何渗透进入创作本身,人的情感是技术无法取代的。

至今为止,“智能”在艺术应用领域最大的贡献之一莫过于演化了艺术家、艺术品与观者之间的身份、视角与关系——艺术家从创造一个艺术结果变为了创造一个艺术过程,这也允许更多“非专业”艺术者得以获得艺术家的身份;观者从单一接收艺术品中的信息,转化成为艺术品创作或传达过程中的一部分。很多情况下,观者的主观决定会影响艺术品最终结果或效果。观者的体验也在“智能”的包裹下彻底发生改变,从可预期的体验结果演变成为了不可预期的“遭遇”体验。

「戏游 2」即将发声地:东岸·民生艺术码头

摄影 | 王为

已故波兰噪音大师兹比格涅夫·卡科夫斯基(Zbigniew Karkowski)曾谈到了一个概念——“不可能的即兴”(Impossibility of Improvisation)。如果说“即兴“强调的是一种未预设状况下的表演或行为,那么对应观者,其实正是一种不可预期的“遭遇”。但正如哲学家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所阐述的那样:我们必须要仰仗一套预先设定的模式或者规则才能理解“即兴”。可能性来源于规则——展览场域的构建正如创作者所设定的规则;在现场,参与者的“即兴”与“互动”,创造了变化的可能。

「戏游2:无界之宴」正是这样的一种参与式艺术实验现场——在构建的规则下,期待着与赴宴者共同创造不期而遇。而“科技”会作为创作手段,也会作为话题被观者“遭遇”。最终这里方能称之为是:一个开放的、不断生产遭遇的艺术现场。

你是否会对周围按部就班的相遇感到疲倦和麻木?

不如进入「戏游2」设下的「无界之宴」。

在现场经历偶发的“遭遇”,在艺术中与美“不期而遇”。

 

发表评论

相关文章